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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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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曹鳴竹是生意人, 慣會揣摩同伴心意,雖說袁中陽自言不累, 不過瞧他眉目間隱有疲憊之色,韓思合雙目下更是泛著熬夜後特有的青黑色,自然不再給眾人安排活動,而是道:“懷蒓莊就在旁邊,諸位不若先過去休息一會?”

楊見善聽過懷蒓莊的名聲,微微遲疑:“在下公門中人,豈可貪圖享樂……”

那裏的住宿條件, 實在是遠遠超過他們一貫的出差標準了,讓人有些心中難安。

曹鳴竹:“不過暫時歇歇腳而已,哪裏算得上享樂, 而且懷蒓莊今日本該閉莊休整, 裏面也沒留幾個仆役服侍,諸位只當是找個地方睡覺。”

楊見善想了想, 覺得自己也不好太不合群, 而且有花鳥使在, 曹鳴竹多半不會安排得太過鋪張。

除此之外,楊見善還有些破案上的問題想請教朝輕岫, 不想與大部隊分開,也就默認了曹鳴竹的布置。

懷蒓莊就在滿載重山旁邊, 門口還有一個匾額,上書“蒓波松雨”四字。其中刻意布置成漁村模樣, 環境卻比任何漁村都更加精致舒適, 用來招待貴賓的院子在最裏面, 跟隨韓思合等人來的衙役則被安排到了稍外一些的房間中。

曹鳴竹為了招待貴客,早先就已經派人過來, 在懷蒓莊門口掛上了暫時歇業的牌子,保證此地除了朝輕岫等人外誰也不去招待。

幫主選好了住處,關藏文跟岳得溪兩位此次出門後一直毫無存在感的幫眾自然跟著過去——他們對官府中人都存在一種天然的不信任,認為幫派成員不能集中待在一個地方,免得錯過有效情報。

朝輕岫問身邊人:“非曲要住在哪裏?”

徐非曲:“我無所謂,客隨主便就是。”

只要蟲子不太多的地方,她都能接受。

朝輕岫:“那我們就先過去瞧瞧再說。”

曹鳴竹心領神會,道:“第一次過來,是該帶各位四處走走。”

懷蒓莊內的各個院落都有不同,朝輕岫隨意道:“這裏的翠竹跟芭蕉都好,很適合午休。”又道,“邊上的院子與水源相鄰,月下在此上……在此讀書,也是一件快事。”

她剛剛想說上網,卻擔心旁人以為這是什麽釣魚佬的專用術語。

曹鳴竹笑道:“既然如此,朝幫主不妨現在此院內下榻,到了晚間,再另外安排如何?”

朝輕岫:“那就多承掌櫃厚意了。”又喊了徐非曲一聲,“非曲累不累?”

徐非曲站在一邊,靠著柱子閉目養神。她也是熬了一夜,就算身具內功,也實在困得很了,此刻聽到幫主呼喚,下意識睜開眼往前走了一步,踩在水池邊的河石上,身子搖搖晃晃,險些直接落到水池裏,幸好被朝輕岫及時揪著領子拉回到岸上。

楊見善看見朝輕岫方才那一伸手、一提人,覺得這位自拙幫幫主似也挺適合修煉通臂拳一類的武功。

為了照顧兩個困得不行的同伴,朝輕岫跟徐非曲還有韓思合就暫在種了芭蕉的院子裏午休,其餘男客則自去它處安歇。

曹鳴竹拱了拱手:“那在下晚些時候再來問候諸位。”

結束完必要的社交後,徐非曲搖搖晃晃地走進內室,栽進臥榻上便沈沈睡去,一覺睡到傍晚時分。

她醒來時,韓思合也正好醒了,與兩人一道來的朝輕岫卻不在室內。

徐非曲聽見院子裏有聲音,走到外面去,果然看見自家幫主正一臉沈吟之色的盯著院子裏的……空氣。

院中除了芭蕉外,還種了松樹,朝輕岫因為內功有成的緣故,不怎麽需要補覺,打坐一段時間後就出來散步,順便摘了一把松針在手,間或一揚,翠色針影紛飛而起,精準地幹掉數只不幸在她面前經過的蚊子。

朝輕岫十分悵然,她思考了很久,還是覺得很不能理解,自己都已經穿越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為什麽還會遇到蚊子這樣頑強且喜歡擾人清夢的生物?

怎麽不同的世界加載的居然是同一套昆蟲資料包嗎?

朝輕岫聽到門內的動靜,轉身向二人道:“方才有人過來,t說曹掌櫃已經安排好了晚上的宴席。我剛剛還在想,要不要去打擾二位的清夢。”

韓思合捂著額頭,道:“也該起來活動活動,否則夜間定然錯過困頭。”

她說完話,視線依依不舍地在床榻上徘徊了片刻。

朝輕岫向前招了下手,一位女使便提著燈輕輕走過來,為眾人引路。

徐非曲一眼望去,發現為自己帶路的女使似乎曾在滿載重山內見過,看身上的名牌,是叫邊風。

滿載重山跟懷蒓莊有同一個老板,前者關門得又早,將其中人手安排到莊中服侍倒也並不奇怪。

按照大夏習慣,大部分人家不等天黑便會用晚飯,徐非曲醒來時就已經到了酉時二刻,過去後先喝了兩杯茶,就在旁邊等著開席。

曹鳴竹請眾人點菜,其餘人都是搖頭。

韓思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我不餓。白日吃的多,此刻又已晚了,未免積食,只上些點心跟小菜來便罷。”

曹鳴竹:“也罷,那就恕在下招待不周了。”

此刻陳霖天也在,袁中陽不好跟上司對飲,又曉得朝輕岫滴酒不沾,幹脆提著壺去跟陳霖天拼酒。

韓思合則跟徐非曲談起了今年的新詩文。

她多少也喝了點酒水,越談越是嘆息,最後忍不住拍著徐非曲的肩膀,感慨道:“你要是還在讀書,說不定能考個狀元回來。”

哪怕徐非曲後面去了重明書院念書,到底曾在郜方府住過,真考到了好名次,也算本地的政績。

徐非曲淡定:“即使昔日還在書院時,我也不過是五甲之一而已,放眼整個大夏,更不知得排到多少名後。譬如師思玄師君,她若下場,我便難成魁首。”

韓思合回想:“那位師姑娘……好似是武林人士罷?多半不會下場參加科舉,既然如此,徐君又有何懼?”

徐非曲:“我無懼。如今所為,不過是良禽擇木而棲。”

朝輕岫聽見後,笑吟吟地舉起杯子,以茶代酒遙敬了徐非曲一杯。

楊見善原本站在朝輕岫身邊聽她說一些破案小故事,此刻同樣忍不住道:“朝幫主如此本領,當真不考慮進六扇門麽?”

徐非曲眼眸微瞇,側頭看著向幫主發出邀約的六扇門捕頭。

朝輕岫婉拒:“進入六扇門也算是身在朝堂,我性子桀驁不馴,只怕容易惹得旁人生氣。”

徐非曲收回目光。

楊見善嘆了口氣。

江湖上有本事的人,許多都挺有脾氣,比如朝輕岫,也比如正在刻苦修行的師思玄。

楊見善:“其實朝幫主可以給我們當客卿,客卿也有品級,除非遇見疑難案件,否則六扇門通常不會去打擾客卿的清靜。”

朝輕岫沈吟:“‘除非遇上疑難案件’……”

楊見善不大好意思地垂下了頭。

是他考慮不周。

另一邊,韓思合酒喝得高興,加上此刻沒有公事煩心,幹脆唱了首今年的新詞,末了連徐非曲也跟著唱了兩句。

朝輕岫看見墻上懸了一張五弦琴,幹脆過去將琴取下,放在膝頭,簡單試過音後,合著拍子為徐非曲伴奏。

韓思合瞇著眼睛聽了會,隨後道:“大家都住郜方府,往日竟不曉得朝幫主如此文武雙全。”

朝輕岫搖頭:“小時候學過一些,後來擱下了。本來彈得就不好,許久未碰,指法早已生疏。”又感慨,“早知有今日之境遇,我當日一定在彈琴上多下些功夫。”

韓思合飲了兩盞酒,有些微醺,聞言笑道:“小時候?朝幫主如今的年紀也不算大啊。”

朝輕岫也不解釋,只是一笑。

她只是外表看起來有些幼稚,心理年齡還是挺成熟的。

朝輕岫想,突然變小十來歲也算是一種挺經典的偵探模式。此外還有因為囊中羞澀必須尋找舍友分攤房屋租金,她自己的話倒是滿足了囊中羞澀這個條件……

韓思合本已經補過覺,不過因為作息被打亂,如今還是有些犯困,此刻又多喝了酒,神色有些倦怠。

曹鳴竹見狀,喚那個名叫邊風的女使拿了寫著院落的牌子來,請眾人挑選晚間住處。

袁中陽:“朝幫主最是辛苦,就請朝幫主先挑罷。”

朝輕岫亦不推舉,拿了塊寫著“清波”的木牌。

曹鳴竹:“清波苑靠水,這時候住著倒很清爽。”然後又請韓思合挑。

韓思合挑的是丹楓苑,袁中陽選了金杏苑,楊見善選了秋霭苑,徐非曲拿了雲間苑。

曹鳴竹令邊風,喊了聲:“春石,取了菜單來。”又道,“明日早食會叫人送到房中,各位先瞧瞧有什麽愛吃的菜?”

穿越前的朝輕岫早上愛啃紅薯或者吃加了番茄醬的雞蛋餅,奈何此刻身在異世,只能入鄉隨俗,要了蒓菜羹與幾樣小菜。

最後一個點菜的是陳霖天,他好飲,拿著菜單勾畫半日,最終還是忍不住,訕訕笑道:“反正不在縣衙中,我再要兩壺酒跟一碗鹵味罷。”

點好菜後,韓思合抻了抻懶腰,向眾人道:“韓某撐不住,得先去睡了。”

她明顯有了酒意,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一步沒看清,竟將春石與邊風兩人撞了個趔趄。

朝輕岫過去扶住韓思合,徐非曲替女使撿好東西。曹鳴竹不放心,叫了兩個力大的中年女人過來,攙著韓思合回去院子裏。

眾人又喝了一回酒,到了戌時中,朝輕岫對徐非曲一點頭,兩人起身,向著其他人道:“我等先回去了,明日再會。”

懷蒓莊內各處都有石燈,縱然天色已晚,也不至於看不清道路,朝輕岫揮退女使,自己帶著徐非曲往住處走。

徐非曲本來有些昏沈,踏入院子之後,忽然覺得不對,問:“此地是雲間苑?”

雖然環境昏暗,然而從布局看,她總覺得有些不像曹鳴竹介紹的那樣。

朝輕岫看著牌匾上的“丹楓苑”三字,以及院子裏那些葉子還未變紅的楓樹,一本正經:“應該不是。”

丹楓苑是韓思合挑選的夜宿院落。

徐非曲閉了閉眼:“……”

她以前居然不知道,幫主居然有迷路的習慣。

朝輕岫忽然一躍而起,一只手攀住面前的木梁,另一只手將牌匾倒扣回去,隨後輕飄飄落下,笑道:“天色太晚,我也懶怠再找咱們的住處在什麽地方,橫豎眼前院落沒有名字,也不知是誰人住所,你我就先在此處湊合一晚罷。”

徐非曲:“……”她覺得幫主有點掩耳盜鈴,不過思考了自己如今的體力狀況,她決定讚同朝輕岫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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